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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化進程中的生活觀轉型問題
信息化進程中的生活觀轉型問題【 作 者 】何明升
【作者簡介】何明升，哈爾濱工業(yè)大學 黑龍江哈爾濱150001
【 正 文 】
分類號：N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8862(1999)05-0031-34
在社會生活中，信息化正在由專業(yè)術語演變?yōu)榇蟊娪谜Z；在觀念世界里，人們對生
活的看法也在經歷著由科技進步而激發(fā)的大震蕩。此時，學術界所關注的一個問題是：
人的生活觀是否會因信息化而產生歷史性的轉型？
一、現(xiàn)代信息技術的革命性質及其對生活觀的轉型要求
1.現(xiàn)代信息技術所引發(fā)的生活空間變化 科學技術對社會發(fā)展的作用是當代科學哲
學所研究的重要問題。此時，科學技術被視為一種社會活動，它既具有獨立地位，又部
分地依賴于支持它的社會。科學技術史表明，有些概念框架（如牛頓、愛因斯坦的概念
框架）是具有革命性的，它們會引起科技與社會的巨大變革。現(xiàn)代信息技術就是這樣一
種具有革命性的新的概念框架，它將對社會進行劇烈的沖擊，并推動人類生活觀的轉型
。
現(xiàn)代信息技術的革命性質，是由其獨特的技術特性所決定的。首先，現(xiàn)代信息技術
幾乎對任何信息都能進行數(shù)字化處理，因而具有成本低、易傳輸、高保真、有利于再創(chuàng)
造等優(yōu)勢；其次，現(xiàn)代信息技術可以形成網(wǎng)絡化的信息高速公路，從而打破傳統(tǒng)的時空
觀，把距離和時間縮小到零；再次，現(xiàn)代信息技術具有極大的容量，因而可以產生巨大
的存儲能力和極快的處理功能，當其在網(wǎng)絡中運作時則會成為一種革命性工具；最后，
現(xiàn)代信息技術具有很高的帶寬（bandwidth）， 從而為信息洪流提供必要的快速通道。
作為人類信息器官的擴展，信息技術與人類社會同步前進，并不斷發(fā)生著革命性突
破。一般認為，“語言和文字的出現(xiàn)是信息通訊和人類文明發(fā)展史上的大飛躍；而第一
次信息技術革命則是由印刷機所導致的，也就是由機械技術應用于信息通訊領域而形成
的。……而今，由計算機和通信技術的結合、信息高速公路的建設所發(fā)生的第二次信息
技術革命，對人類產生的影響將遠比第一次信息技術革命所產生的影響要巨大而深遠得
多。”（金吾倫：《信息高速公路與文化發(fā)展》，載《中國社會科學》，1997（1）。）
其中， 生活空間的變化是諸多影響中的顯要之處。
現(xiàn)代信息技術所引起的生活空間變化，包括物質環(huán)境、人際環(huán)境、消費資料等多方
面，較為集中和典型的則是溝通方式的變化。語言，作為信息交流的第一載體，始終是
人類溝通的基本形式，也是決定生活空間形態(tài)的基本要素。文字的出現(xiàn)，雖沖淡了人們
原有的時空概念，使得跨時空溝通成為可能，但卻存在著異步溝通的“時滯”障礙。因
此，由印刷技術所引發(fā)的“第一次信息技術革命”，在推動人類社會由農業(yè)文明步入工
業(yè)文明的過程中并沒有動搖傳統(tǒng)的以地域為基礎的生活空間。由計算機通信技術所引發(fā)
的新一輪信息技術革命，尤其是以信息高速公路為代表的互聯(lián)網(wǎng)絡的出現(xiàn)，則基本上消
除了跨時空溝通的障礙，使人類溝通發(fā)生著一場深刻的革命，也使人類生活空間大大地
擴展了。
2.信息化對生活觀轉型的客觀要求
人的生存形式是在一定生活空間中呈現(xiàn)出的生活方式。“如果說生活方式是生活活
動主體依據(jù)自身的需要而對社會提供給他的生活條件加以利用的方式的話，那么這種‘
利用’正是主體為滿足自身需求而對生活資源加以選擇、組合、配置的過程與結果。”
（王雅林：《繁難的超越——市場經濟與生活方式建構》，24頁，黑龍江人民出版社，
1995。）這就是說，在相同的生活空間內，人們會因其生活資源的不同配置而呈現(xiàn)出不
同的生活樣式，而決定這種生活樣式的深層因素則是其生活觀。
另一方面，盡管任何一個時代的人都會有千差萬別的生活形式，但同一時代的人總
會因其更多的“同質性”而區(qū)別于另一時代的生活形式，而這也是其生活觀所決定的。
換言之，一個時代會有一個時代的生活觀，時代的變化也包括生活觀的轉型。由于生活
是主體不斷地從外界獲得物質、能量和信息的過程，因此人的生活觀要歷史地受到物質
生產和社會形態(tài)的制約，并在總體上與人類科技進步保持同步演進。在漫長的農業(yè)文明
中，由于生產能力較低，人們必須用絕大部分時間從事食物的生產，生活的主要內容是
維持生存和簡單的再生產。即使是感情味頗濃的家庭生活，也“基本上是柴米油鹽的經
濟工作。夫婦間先得把這些基本事務打發(fā)開了，才有講求興趣相投的資格”。（費孝通
：《生育制度》，52頁，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生產力的不發(fā)展必然造成人的不發(fā)
展，因此農業(yè)文明中人類生活觀的典型形態(tài)是物質型的。進入工業(yè)文明，人類已擺脫了
對大自然的直接依賴，推動社會進步、提高生活水準的重要杠桿已轉為對能源的開采和
利用。此時，先進的生活方式總是與高能量型的生活工具和生活資料相對應的，人類生
活觀的典型形態(tài)也實現(xiàn)了一個由物質型向能量型的躍進。正在到來的信息文明，將使人
類社會的基礎性資源由能量轉到信息，從而為高信息型生活方式豎起“現(xiàn)代化”的旗幟
，并將促使人類生活觀向信息型快步遷移。
社會發(fā)展表明，人類生活觀的基本形態(tài)從根本上說要受到一定的生活空間，尤其是
科學技術水平的制約。正是由于農業(yè)文明、工業(yè)文明、信息文明中不同的生活空間和主
導技術，才導致人類生活觀走了一條以物質需求為基礎，不斷向高能量、高信息發(fā)展的
“大軌跡”。從另一方面看，人類生活觀也是個人和社會生活的內在基礎，正是人們不
斷演進的新生活觀，為社會發(fā)展注入了涌流不止的活力。對于中國這樣的后發(fā)國家而言
，人們對于高信息生活方式的主觀要求會由于“示范效應”而幾乎自動地產生并膨脹，
并最終演進為與信息文明相協(xié)調的生活觀。
二、生活觀轉型中的工具建設
1.生活工具對生活觀的決定性作用
歷史唯物主義揭示：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決定力量是生產方式，而生產方式的物質形式
生產力與其社會形式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運動是社會歷史演進的根本動力。一般認為，
生產工具是生產力性質的決定性因素。在我們看來，由生產工具決定的生活工具應該是
生活觀形態(tài)的決定性因素。
實際上，人類生活觀的歷史形態(tài)在本質上是與其所占有的生活工具相對應的。在人
類歷史上，每一項劃時代的重大技術進步，都會帶來生活工具質的飛躍，并將其轉化為
生活觀的演進。18世紀的蒸汽機技術使工業(yè)生活用具取代了手工業(yè)生活用具的主導地位
，并使人類生活觀步入工業(yè)文明；19世紀的電氣技術使生活工具的自動化程度不斷提高
，人類生活觀也進入了一個新階段；以計算機通信技術為核心的新一輪信息技術革命，
將以提高生活工具的信息含量為杠桿，使人類生活觀向信息文明轉型。
從這個意義上說，生活工具對生活觀具有歷史性的決定作用。任何生活觀的存續(xù)，
都需要與之相應的生活工具做基礎；任何一次生活觀轉型，都需要更先進的生活
工具做
支撐。因此，工業(yè)文明型生活觀向信息文明型生活觀的演進，是以人類生活工具的信息
化為前提的，而生活工具信息含量的不斷提高，則機制性地制約著生活觀演進的幅度和
時限。
2.信息化進程中的工具建設及其對生活觀轉型的物質支持
科學技術是生產力，而關鍵性的科學技術則是推進生活觀轉型的第一動力。因此，
在人類生活觀向信息文明演進的過程中，加強以現(xiàn)代信息技術的應用為特點的“工具建
設”，是需要優(yōu)先考慮的基礎性工作，其中包括信息技術的研究與應用、信息資源的開
發(fā)與應用，以及以此為基礎的高信息含量生活工具的設計與使用。
生活觀的演進，是以現(xiàn)代信息技術為基礎的。現(xiàn)代信息技術已經成為一國綜合實力
和技術水平的重要標志，也是生活觀轉型的技術支持。
信息技術要與信息資源相匹配才能發(fā)揮其效能，而信息資源則是一種前途無限的新
型資源形式。
信息技術與信息資源的綜合形式，以“國家信息基礎結構”為代表，它將成為信息
社會的“中樞神經”。國家信息基礎結構可以支持信息獲取、傳輸、處理和利用全過程
，并與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絡一起改變人們的交流、工作和生活，成為生活觀轉型的支撐系統(tǒng)。
信息技術與信息資源除物化為巨型工具信息高速公路外，還將滲透在人們生活的各
個方面，使人們的衣、食、住、行及精神文化生活工具不斷增加信息含量，這是“工具
建設”的最終體現(xiàn)。生活工具的創(chuàng)造和使用人類生活過程的特征，生活觀的演進也是從
生活工具的進步開始的，當代生活工具的進步主要體現(xiàn)在其信息化程度上。因此，隨著
人類生活工具信息含量的提高，其生活觀的轉型就會獲得越來越堅實的基礎。作為后發(fā)
國家中的大國，及時認識并抓好信息化進程中的“工具建設”，是一項意義重大的事情
。江澤民同志不久前指出的“四個現(xiàn)代化，哪一化也離不開信息化”，是一個富有遠見
的戰(zhàn)略思想。
三、生活觀轉型中的制度建設
1.生活觀轉型的制度需求
信息技術的嵌入，對人類既存的生活觀是一種沖擊，這是社會生活步入新天地的必
要的震蕩。面對新的生活空間，“破”是必要的，但“立”也是必須的。當生活觀開始
向信息文明演進的時候，信息技術也在形成著自己的“游戲規(guī)則”。
目前，人們在談論信息高速公路時常說的一句話是：“天上的公路的確也需要一定
的空中交通管制”。（尼葛洛龐帝：《數(shù)字化生存》，68頁，海南出版社，1996。）在
信息化進程中，生活觀的轉型受制于諸多社會因素，其中，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信息活
動的有序化。所謂信息活動的有序化，實質上就是信息生活新制度的生成和創(chuàng)立過程，
即信息行為習慣、信息倫理以及信息法規(guī)制度的確立過程。沒有這些社會要素，信息活
動將出現(xiàn)“無序”，其對生活觀轉型的作用也會因此而缺少價值。因此，人類生活觀的
轉型過程中始終存在著強烈的“制度需求。”
2.生活觀轉型中的制度創(chuàng)新
隨著信息化進程和生活觀轉型的加快，無論是發(fā)達國家還是發(fā)展中國家都存在著關
于信息活動有序化的制度需求。相比之下，“制度變化的供給是重要的；需求的變動趨
勢雖為必要條件，但不是了解變化路線的充分條件”。（盧現(xiàn)祥，《西方新制度經濟學
》，122頁， 中國發(fā)展出版社，1996）因此，國家和社會，尤其是發(fā)展中國家和后發(fā)社
會，應該主動負起“制度供給”的責任，將信息活動有序化作為推進信息化進程和生活
觀轉型的重要一環(huán)。為此，洞察信息化的發(fā)展趨勢，做好信息化進程和生活觀轉型中的
制度創(chuàng)新工作，是十分重要的。
首先，要進行關于信息問題的理論研究。目前，理論界傾向于這樣的觀點：“信息
既不是物質，也不是意識；既不是物質的屬性，也不是意識的屬性；更不是介于物質和
意識之間的‘第三態(tài)’”。（胡繼武：《信息科學與信息產業(yè)》30頁，中山大學出版社
，1995。）如果是這樣，那么信息哲學應如何建構？這類理論問題，都是需要認真研究
和回答的，因為信息文明中的制度創(chuàng)新不能也不會以傳統(tǒng)理論為基石，而生活觀的演進
也不應是沙灘上的欲望。
其次，是合理而良好的信息行為習慣的形成。這是非正式約束中的重要內容，實際
上是確立一些起標準化作用的慣例。尼爾森和溫特爾認為，一種行為若能成功地應付反
復出現(xiàn)的某種環(huán)境，就可能被人類理性（工具理性）固定下來成為習慣。熊彼特認為，
若沒有習慣的幫助，無人能應付得了每日必須干的工作，無人能生存，哪怕是一天。在
信息化的初級階段，這類合理而良好的信息行為習慣相當重要，它包含著信息倫理以至
法規(guī)制度的胚芽，是生活觀演進的社會路標。
第三，是信息倫理的確立。巴格認為，在當今倫理環(huán)境正在變得越來越復雜的計算
機世界中，找一種簡單的、每一個人都贊同的標準的道德規(guī)范的希望是比較渺茫的，然
而這并不意味著做這種努力是無用的，對具有不同哲學世界觀的人來講，同意相同的標
準——盡管出于不同的理由——還是有可能的。他指出，以前的技術被取代了，但基本
的行為準則并不會因此而過時，一些基本的倫理準則依然可以運用于目前的技術革命。
可以預期，被人類社會實踐所證明了的合理的倫理準則，其內核應該得以保留，改變的
只是它在信息化條件下的具體形式及其為生活觀轉型所給定的歷史空間。
第四，是信息法規(guī)制度的形成和完善。一個國家的信息能力是其綜合實力的重要指
標，而信息法規(guī)制度的完善則是其信息化水平的重要表征。信息法規(guī)制度既反映信息活
動的內在要求，又代表國家和社會的利益，是信息化發(fā)展較為成熟的產物。因此，既不
能操之過急，又必須早做準備，這樣，就可使生活觀轉型具有必要的社會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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