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休閑與娛樂:觀中央電視臺“佳藝”節目之感悟

另一種休閑與娛樂:觀中央電視臺“佳藝”節目之感悟

　近兩年，中國人似乎學會玩了，整個社會似乎在一夜間進入了“娛樂世界”，首當其沖的當然是最體現大眾化的電視媒體。我們看到，以往在節目中領銜并深受歡迎的相聲、小品和綜藝演出已退居其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批富有動感，觀眾參與性較強，力圖給人們帶來感官愉悅的娛樂節目：游戲類玩的就是心跳，博彩式要的就是驚險，武打劇看的是痛快，戲說劇編的是新鮮……更令人咋舌的是，就連一向被國人視作最為純潔神圣，最為隱蔽內在的愛情，也被拿來在屏幕上曝光，也以游戲的方式進行“男女速配”。
不僅如此，這種娛樂熱潮還有著一定的“理論基礎”，有人指出，娛樂往往就是追求刺激，滿足人們的好奇心，而競爭才能產生刺激，新鮮才有好奇。娛樂節目的目的就是要滿足觀眾宣泄、好奇、刺激的需要，滿足觀眾“過一把癮”的感官享受。正是在這種“理論”的引導下，在娛樂大潮的裹挾中，我曾努力體驗這種“快樂”，但面對游戲節目主持人手舞足蹈的“耶”的喊叫，面對各路明星七嘴八舌、爭先恐后的競賽；面對戲說劇中一些非馬非驢的“歷史人物”的搞笑，雖然也有一點兒新鮮感和刺激性，但這“歡樂”中總含有幾分勉強，幾分無奈，笑過之后，心中感到空空的。
是自己缺乏娛樂的能力，還是娛樂沒有適合自己的胃口？這使我感到很困惑。

2000年秋季，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我集中觀看到《每日佳藝》、《佳藝五線間》這兩個已誕生了四年，卻一直未被我關注的娛樂欄目。它們是中央電視臺國際部編譯制作的大量引進節目中的一部分。《每日佳藝》是集知識、欣賞、娛樂為一體的綜藝節目，用編導者的話說，其中的“綜藝版”為觀眾“敞開藝術之門，構筑繽紛天地”，其中的“社會版”“深入人類生活，關注社會發展”，其中的“時尚版”展示“生活的時尚，時尚的生活”。《佳藝五線間》是一個音樂欄目，主要播放西方古典音樂，同時也介紹音樂家生平、樂器制作以及流行音樂等。這兩個欄目，可以說一個時尚感強，一個古典味濃。“佳藝大世界”中的“時尚經典”既凝集當今國際時裝潮流趨勢，又回眸時裝大師們的經典作品；“金曲回放”傳播世界流行樂壇上風云人物的成名之作；“新片接觸”將各個國家新拍影片的精彩片斷及創作體驗介紹給觀眾。在“佳藝新視點”中，“太空之旅”對在太空中建立未來人類居住地的展望，“地下之火”對世界各地火山、地震帶的展示與分析，“盤中的世界”對各地域各民族飲食文化習慣形成與發展的追溯，都使我們感到有一種別于電視游戲節目的清新與多彩。在《佳藝五線間》里，我們可以盡情欣賞貝多芬、莫扎特、柴科夫斯基、勃拉姆斯的作品，還可以了解《阿依達》、《圖蘭朵》、《奧賽羅》等著名歌劇；可以觀賞到世界著名小提琴家、音樂教育家梅紐因在離世前帶領12名兒童學習小提琴的紀實故事，還能夠像聽故事一樣了解歐洲音樂發展史上的重大成就——記譜法和平均率產生的背景和過程。
倘伴在古典與時尚之間，陶醉在欣賞與娛樂之中，我覺得真正感受到了身心的愉悅，這使得我對電視娛樂有了些許新的感悟……
娛樂有層次、品位之分
同《歡樂總動員》、《玫瑰之約》、《還珠格格》相比，“佳藝”節目給人的是一種別樣的娛樂感受，或者可以稱之為另一種層次、另一種品位的娛樂。面對動畫片，最癡迷的是孩子們，面對游戲節目和娛樂劇，笑得最開心的也是孩子們，因為孩子與成年人在欣賞需求的層次上是有區別的。但是在同一層面上品位高低又是可區分的，為什么《歡樂總動員》在增加了信息、知識、智力含量，主持人改變風格后受到好評，就是因為它提高了品位；而《快樂大本營》的滑坡原因之一，就是節目內容走向了平白與庸俗。實際上，不論是欣賞還是娛樂，人都本能地向往更豐富、更深刻的內容。我們看到，在《每日佳藝》的“時尚經典”中，美麗的模特和美麗的時裝固然令人喜歡，但更吸引觀眾的還是以時裝的款式、顏色、面料等多個角度所突出的不同大師的不同創作風格，或追求新奇別致，或回歸古典之美，或將古典與新潮巧妙而完美地結合。給人的是一種賞心悅目之美，智慧開掘之美。再如系列專題片“盤中的世界”，世界各地的食品使我們眼花繚亂，大開眼界，甚至垂涎欲滴，但每一種食物中所蘊含的或艱辛或浪漫的歷史，所包含的人類智慧，使我們了解了人類飲食文化的發展過程，感受到人類的偉大。這種感官滿足之后的知識需求、信息需求、審美需求的滿足，應該說是更使人充實的。
娛樂需要求新，也需要“懷舊”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有人認為娛樂節目就是要滿足人們的好奇心、新鮮感。應該說滿足好奇心和新鮮感的確是娛樂節目的一大特點，但這一說法并不全面也不夠辯證，更缺乏對觀眾心理的探究。實際上無需理論論證，僅從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的感受看，在求新的同時，“懷舊”也使人產生愉悅和快樂之感。我們都有這樣的體會，聽到一首塵封已久的熟悉并喜愛的歌曲會令人興奮甚至激動，觀看一部經典“老電影”，仍會興致十足、趣味無窮，而且那種在追憶、回味中所產生的快感和樂趣是在求新中所感受不到的。正因為如此，《佳藝五線間》所播放的很多作品也被觀眾稱作“過癮”，顯然這種過癮同游戲節目的感官刺激的“過癮”大不相同，這是一種如同喝了一杯香醇的陳年老酒一般的值得品味的享受。當我們沉浸在《田園交響曲》、《悲愴交響曲》、《匈牙利舞曲》中的時候，不論我們懂得多少音樂知識，接受了多少音樂信息，我們的身心都會處在一種美的享受之中。同時，我們還可以從《多明戈的音樂生活》這樣的紀錄片中盡睹這位音樂家的風采，聆聽他的歌聲，詳細了解這位音樂家的成長經歷和杰出的音樂才華。這種“懷舊”式的欣賞與聆聽，何嘗不是一種別具滋味的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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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需要“一點兒超前量”
在一篇文章里，我讀到為《佳藝五線間》作藝術顧問的劉詩嶸先生的一段話：“我從自己多年來向群眾普及歌劇藝術的工作中體會到：所謂從‘群眾的喜聞樂見出發’決不等于只能向群眾介紹他們耳熟能詳的作品或是他們一貫喜愛的演員，而是要在稍高于群眾審美習慣的前提下時時走在群眾的前面一點兒……應該時刻不忘給群眾一些更新更好的東西……”應該“給群眾的欣賞趣味一點兒超前量”。（見張子揚主編《熒屏與環球專輯》作家出版社）這段話雖然是一個藝術家站在專業音樂工作者的角度提出的，但我覺得它對娛樂節目同樣具有借鑒或指導意義。而且《佳藝五線間》作為有著欣賞、娛樂、審美等多種功能的電視節目，這種“超前量”正在一步步實現。
這兩個由中央電視臺國際部負責的欄目，節目素材全部由美國映佳公司提供，由于在節目制作中不受任何有關素材版權的限制，取材范圍比較廣泛。因此它是最能體現節目制作者選擇、編導、主持水準高低和審美趨向的節目。據筆者了解，一般“佳藝”節目的素材片都較長，內容較為豐富但又繁雜，如何取舍，這里自然有一個編導者主體把握的問題。例如，“時尚經典”這個娛樂性較強的小欄目，一般時長只有十幾分鐘，但它往往是經過編導者大量取舍、刪剪去一些拖沓的采訪，一些過于前衛和暴露的鏡頭，并圍繞一個主題制作而成的。正如這個欄目的一位編導者所言：“時尚和娛樂并不意味著簡單的流行和內容的膚淺，作高品位的娛樂節目是我所孜孜以求的。”再看《佳藝五線間》這個音樂欄目，就引進的素材片來講，它也可以作成一個流行的、時尚的、群眾“喜聞樂見”的欄目，但可貴的是它定位在了給觀眾“一點兒超前量”。這里既有制作者對審美趣味高低的把握，也包含著提高民族文化品位的責任感。我們看到，這個欄目不僅介紹觀眾耳熟能詳的著名作曲家的古典精品，還陸續介紹了較有欣賞難度的古典歌劇，以及新的戲劇品種——音樂劇（如《伯恩斯坦的紐約》）。這種“超前量”給予觀眾的是欣賞式的休閑，是審美式的愉悅，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文化品味的提高。試想，如果沒有這種積累于平日娛樂與休閑之中的文化素養的培育與熏陶，北京音樂廳里怎會擁有常年不斷的欣賞者，上海的音樂會上怎會出現當多明戈突然失聲時，中國觀眾所給予的理解與寬容。
娛樂的質量應列入收視指標體系
進入新時期以來，電視媒體由以往的“我播你聽”的“單項傳播”逐漸擴展為以受眾參與為標志的“雙向傳播”，盡管“以受眾為中心”還是“以傳者為中心”的問題還在討論，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在市場經濟、商業體制的沖擊下，電視節目的收視率成為節目成功與否的重要參照。由于收視率牽引著廣告收入，所以標志著收視規模和數量的收視指數幾乎成了電視臺的“生命線”。在這種現實目前，不重視市場指標當然是不現實的。但收視率同節目質量難成正比，卻又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值得欣喜的是，目前有關專家提出了對收視率指標體系重新建構的論題。中國人民大學喻國明教授指出：僅僅知道一個節目觀眾的數量規模對于我們又有多大意義呢？只有當我們同時也了解和把握了觀眾對于節目是否滿意，是否報有好評（欣賞指數），我們才能知道我們的節目是否被社會認同，并形成社會美譽；只有當我們知道并把握了節目觀眾的社會構成（觀眾構成指標），我們才能知道我們節目所吸納的社會注意力資源的價值所在，我們才能知道節目離我們希望的目標觀眾有多遠；只有當我們知道了人們在娛樂類節目的選擇中的“首選”是誰（觀眾“首選率”指標），我們才能知道自己的節目在傳播市場上的位置何在，根基是否牢固；只有當我們知道了有多少人是主動選擇我們這個節目（觀眾“主動選擇率”指標），我們才能知道自己節目骨干“消費者”是誰，觀眾對于我們這個節目的忠誠度如何。（見本刊本期《關于大眾娛樂類節目的走向與思考》）如果用這樣一種新的收視指標來看我們上面談到的“佳藝”節目，那么它當屬最具“質化”特征和可持續發展的節目了。首先在“觀眾構成指標”上它無疑是居高的，而“欣賞指數”（滿意度）肯定不低，雖然“首選率”不一定太高，但“主動選擇率”（忠誠度）卻是令人自信的。而且，“佳藝”節目不但制作精良，更重要的是在內容上給予了人們健康的、向上的、富有美感的信息。所以我覺得在新的收視率指標體系中，還應加上一項：只有當我們了解了觀眾從節目中吸取了多少正面的信息（有益信息指數），我們才能知道自己的節目為社會的健康與進步以及全民族整體文化素質的提高起到多少引導和推動作用。
（作者單位：本刊編輯部）
［責任編輯 胡智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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