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種人工修飾品的深沉

不是一種人工修飾品的深沉

  不是一種人工修飾品的深沉 邵道生

在當今的年輕人中，玩這個字吃香起來了。  于是，什么都可以玩起來。  于是，玩小說，玩文學，玩股票，玩人生，玩朋友，玩女人……真的，什么都“玩”起來了，還玩得像真的那樣，挺時髦的，挺紅火的。  也許是出于對影視銀幕中國男子漢形象充滿了奶油小生氣的不滿，也許是作為一種“新人類”的刻意追求，于是，有不少涉世不深的年輕人以日本電影“追捕”中的高倉健為模仿的對象（后又開始追求模仿姜文），開始“玩”起深沉來了。  作為一種時髦，一些年輕人將深沉玩得很執著、很認真。  于是，一個個都將臉拉得長長的，表情極其單調，該笑的時候決不笑一笑，該樂的時候決不樂一樂，甚至從不輕易將那雪白雪白的牙齒露出來。  于是，一個個都裝得挺“城府”、“世故”很深的樣子，該表態的時候就不表態，對他人的態度也總是淡淡的，顯示出一付令他人十分難受的“愛搭理不搭理”的樣子，總使他人產生一種“欠了他的錢不還給他似的”感覺。  于是，有的人還唯恐他人不知道自己是在玩深沉，還硬將自己的汗衫上寫上什么：“你看不透我”、“嘿，離我遠一點”、“我，誰都不理”等等字樣，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往往使人感到哭笑不得。  總之，一些年輕人將深沉玩得不淪不類，玩得使他人感到討厭、作嘔，而這些人還非常自鳴得意、執迷不悟，一個勁地要玩下去，大有非得將自己玩跨為止。  其實，深沉這個東西是玩不好的，也并不值得大家玩的。  為什么說深沉是玩不好的呢？  因為深沉是一個人的一種“人格面具”，它不是說戴就能戴得上去的，是一個人在長期生活過程中將深沉這一個特征融化進自己的骨子里，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反映出這個特征來。深沉意味什么？深沉意味著一個人看問題深刻，看得到本質，反應沉著，遇險不慌，而且能反應得當，恰當好處。此外，深沉這類人格特點是一個人集多年、十幾年、幾十年的生活磨練，決不是靠一時興起，玩一玩就能將深沉玩得起來的。  因為深沉代表著一個人對人生的體驗和對社會的態度，在《追捕》中高倉健扮演角色給他人以“高深莫測、城府很深”的感覺，這是他對社會特有的一種理解和體驗，是他人生遭受無數次折挫的結果，因而形成了“高倉健式的行為特點和行為方式”，而這也決不是靠一時的心血來潮、只是玩玩就能玩得起來的。  因為深沉還代表著一個人在社會交往過程中所掌握的一種社會技巧和社會技能，那種“不即不離”、“不卑不亢”、“與他人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等深沉的人際技巧，是一個多年經驗的結晶，對什么樣的人應該保持什么樣的距離，在什么樣的情境下應該說什么樣的態度，都有恰當的分寸，而且往往是恰當好處，一點都不嬌柔做作，是一個人社會功力的自然表現，決不是靠激情一來的玩玩就能玩得起來的。  總之，深沉這種人格是人的特點的一種組織，是人在其長期生活過程中形成的一種整體的結構，而且還是一種復雜的、穩定的整合，它不是一種人工的修飾品，而是真實地、自然地將成熟的自我反映在他日常的思想、行為之中。  而所謂的玩呢？實際上是一種刻意的追求，它過分地去注意人的行為的外部環境和刺激，只注意外表，只注意情境，因此玩的結果，必然會形成一種既不深、又不沉的假面具，給他人的感覺就很不自然，因此玩出來的深沉決不會是一個人的真實的自我。  那么，為什么又說深沉這兩個字并不值得年輕人玩的呢？  因為每一種人格特征都有它的優點和缺點，無所謂好還是壞。譬如，外向有外向的優點，也有這種人格的弱點；而內向也有內向的優點，也有它的弱點。誰也無權做出“外向要比內向好”或“內向要比外向好”的判斷。一個人為什么要“玩深沉”呢？其前提是以否定“現實的自我”為基礎的。譬如說，年輕人本是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充滿了朝氣，敢說敢想，不怕犯錯誤……這些本來就是年輕人的真實的自我，實實在在的優勢，然而有的年輕人卻大不以為然，將自已的這些優點視作為缺點，一味地玩起深沉起來，整天暮氣沉沉，像個小老頭似的。其實，何必呢？我們完全用不著因為要玩這個深沉而將自己原有年輕人的特點全部玩掉。  因為像高倉健、姜文之類的深沉，只是一種藝術品，只是一種藝術中的形象，而不是“現實人中的形象”，設想一下，如果我們社會的人一個個都突然深沉起來，都變得一個冷冰冰的、從不輕易流露自己感情的人，這個世界又會變得如何？再縮小一點地說，如果你最親近的家里人都一個個變得不太懂喜怒愛樂變化的人，對什么變化都變得愛理不理的老世故，那么，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會受不了，一定會很不喜歡自己家里的這種深沉的家庭文化氛圍。  而在現實生活中又是哪一種類型的人會熱衷玩這種深沉呢？  這些人一般都是在人格發展上還沒有定型的人，因為把握不住自己，因而要刻意地去追求；  這些人一般都是思想淺薄的人，將深沉當作是人的唯一的選擇，因而要去玩一玩；  這些人一般都是對社會的理解和體驗不深不透的人，這種人玩起深沉來既不會深又不會沉；  這些人一般都是自己對自己、自己對周圍總感到不滿意的人，總感到事事不稱心，樣樣不如意，希望換一種方式來改變自我的這種評價；  ……  總而言之，刻意追求玩深沉的人就是一些自我發展中很不成熟的人。  因為玩深沉的人是這樣的人，這就決定了這些人玩深沉是一定玩不好的，一定會將深沉特有的內含都玩掉了，只給他人留下淺薄、虛偽、幼稚、玩世不恭、孤僻等不倫不類的印象。  因此，這樣的深沉有什么值得好玩的呢？  依筆者之愚見，“深沉”還是以不“玩”的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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