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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歐國家經濟改革的九條經驗教訓
東歐國家經濟改革的九條經驗教訓 簡介： 亞諾什·科爾內，1928年出生于匈牙利布達佩斯。青年時期在布達佩斯大學攻 讀哲學。1961年在布達佩斯的卡爾·馬克思大學獲經濟學博士學位。1966年在匈牙 利科學院獲得科學博士學位。1967年后他成為匈牙利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教授。1972 年至1977年他擔任聯(lián)合國發(fā)展計劃委員會副主席。1978年他擔任世界計量經濟學會 主席。現為美國哈佛大學與匈牙利布達佩斯大學教授。自SO年代以來，他致力于社 會主義經濟理論研究。1957年他撰文對經濟管理體制過度集中問題提出質疑。70年 代和80年代，他對社會主義國家微觀經濟與宏觀經濟進行理論描述，提出《短缺經 濟學》理論等、90年代他對后社會主義國家特別是東歐國家的經濟改革的經驗教訓 進行政治經濟學思考與研究。80年代前期他曾訪華研討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問題。1999年6月到北京、深圳等地作學術交流。一、所有制關系
1．所有制變革。20世紀80年代，由匈牙利、波蘭、捷克等東歐國家開始，蔓 延到蘇聯(lián)的“市場社會主義”改革，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完全相同。東歐國家的 改革，實行國家所有制并發(fā)展市場，取消命令經濟。改革產生了一些變化，但是不 徹底。
從中得出的第一條經驗教訓是，一個有效能的市場或者說運行良好的市場經濟 的必要條件之一是，在所有制結構、財產所有權結構中私有制占主導地位和財產私 有權的支配地位。這個必要條件不是充分條件。所有制所有權結構中的地位，不是 以其與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來反映，而是以企業(yè)的規(guī)模與性質去決定。如大型企業(yè)、 金融機構是否具有私有性質。
私有制是一個非常寬泛的概念。其所有者既可以是人格化的，亦可以是非人格 化的。所謂人格化的所有者，即企業(yè)的所有者是明確的、明晰的，它或者是專門的 投資機構、或者是投資者集團、或者是某位個人。所謂非人格化的所有者，即企業(yè) 的所有者是不明確的、不明晰的，它或者是保險機構、或者是銀行及投資基金、或 者是證券市場中購買上市公司股票的投資者。在美國的所有制結構中，非人格化所 有者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在東歐改革中，這一問題曾引起較大爭議；我個人認為應 以非人格化的所有制占主導、但是從過程發(fā)展的順序看，所有制的起源是從人格化 的所有者開始，逐步進化到非人格化在所有制結構中占主導、支配地位。
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二條經驗教訓是，運行良好或有效能的市場經 濟的另一個必要條件是，允許并鼓勵個人所有制即個人化、人格化的所有權制度， 不要以非私人的所有制或非人格化的所有者硬性地人為地取代個人的所有權制度。
2．東歐國家國有企業(yè)變革。隨著經濟體制改革與生產資料所有制變革，如何 處置幾十年積累起來的國有資產？有兩種設想，一是出售所有權，二是分配所有權。
其具體操作有多種方式與技巧，如抵押、股權證等。所有國民及國有企業(yè)員工都能 得到國有資產分割出的一小部分所有權。捷克和俄羅斯就是這樣做的。1989年，我 在一本《通往免費社會主義的道路》的書中指出，對國有企業(yè)應采取拍賣等形式銷 售，而不是配置給國民。如果每位國民都分配，企業(yè)就有很多所有者，也就等于沒 有所有者，這是社會主義企業(yè)的普遍問題。
國有企業(yè)常常出現虧損而資不抵債，對這樣的企業(yè)不能拍賣銷售，只能破產。
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三條經驗教訓是，對于國有資產不應分配給每 位國民，但可以大規(guī)模銷售出去。
3．如何選擇未來企業(yè)的所有者。所有制變革、企業(yè)變革，未來企業(yè)的所有者 是由企業(yè)內部人擔當還是由企業(yè)外部人承負，是Insider還是Outsider，用效率這 把尺子衡量也是很困難的。當私有制被強大的社會力量推動后，企業(yè)內部員工的愿 望是誰靠近火誰先得到肉（注：中國相應的說法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而市場經濟 的經驗證明Outsider作為企業(yè)所有者是更有效率的。這是因為，Out－sider更易于 監(jiān)督企業(yè)管理者，如果企業(yè)管理者沒有效率，來自外部的企業(yè)所有者可能容易地將 其解雇。
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四條經驗教訓是，對于由誰來擔當企業(yè)未來的 所有權人，Outsider比Inside，獲得所有權要好。當然從法律上并不需要禁止 Insider所有制，只是政府應鼓勵Outsider所有制。
4．怎樣對待虧損企業(yè)。企業(yè)由于虧損資不抵債不能生存下去，宣布破產是一件困難的事。這是一個有秩序的過程，債權人將分割破產企業(yè)，以拍賣的形式將其 肢解賣掉，可能會有人買下整個企業(yè)。
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五條經驗教訓是，對虧損資不抵債的企業(yè)，重 要的手段是通過破產與清償實行私有化。
二、經濟運行中的規(guī)章制度與約束機制
在東歐國家經濟改革開始之時，我們必須去做兩個重要方面的改變。一是自由化，即廢除早期對經濟活動的法律限制、行政約束和官僚管制的所有變革，包括勞動的自由、放開價格、市場進入與退出自由等；另一方面是改變所有制。那時起，我們需要新的約束、新的規(guī)則。在原先經濟條件下，規(guī)章制度與約束機制是一種行 政管制，體制上分為上層的管理部門和下層的執(zhí)行者，通常由上層下達命令，由執(zhí) 行者執(zhí)行命令。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體制上是一種平行的、橫向的關系，規(guī)章制度 與約束機制是買者與賣者的關聯(lián)。這種市場約束成為我們市場化改革中最大的問題。 因為在過去，人們習慣于遵命。而現在市場經濟中，賣者與買者不是被命令與命令 關系，但卻出現了賣者不能按照承諾兌現合同、拖延時間不按期交貨；而買主則在 收到貨物后不履行付款義務，以至形成債務連鎖反應。
約束系統(tǒng)的另一個層面是銀行與企業(yè)的關系。銀行借款給企業(yè)，而企業(yè)作為貸 方卻既不還本又不付息。這在運行良好的市場經濟中，違約不履行合同是要受到法 律制裁的，但在后社會主義國家對此還遠不適應。在《短缺經濟學》中，我討論了 軟預算約束帶來的危害。在社會主義經濟中軟預算約束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為國 有企業(yè)拖欠的債務總會由政府處理掉。
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六條經驗教訓是：改革需要新的規(guī)則與約束， 一個有效能且運行良好的市場經濟，強化合同管理、嚴肅全融紀律秩序和硬化預算 約束都是必要條件。
在制度變遷的初始階段，銀行仍為國家擁有，這是造成軟化預算約束的一個重 要原因。銀行提供給企業(yè)的軟貸款不能得到償還，這成為一種隱蔽的財政補貼。一 些企業(yè)看上去擁有很多財產，但虧損的窟窿卻更大，壞帳、呆帳很多。在經濟運行 中，應該注意呆壞帳指數，如果指數很高，那會對銀行系統(tǒng)構成威脅，成為一種定 時炸彈。在市場經濟狀態(tài)下會發(fā)生金融危機，而且可能會突然發(fā)生。
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七條經驗教訓是，銀行提供給企業(yè)的軟貸款是 沒有透明度的，應清理和改組那些不能依據審慎和縝密的銀行業(yè)務規(guī)則運行的金融 部門，將來完成銀行部門的私有化。
三、法治法制建設
新的規(guī)則、紀律、約束能夠得以遵循、遵守、執(zhí)行，必須有制度保障，這要從 一系列立法工作做起。如破產法、合同法、會計法、銀行法等等。法律規(guī)范必須嚴 厲、明確，需要完備的法律法規(guī)系統(tǒng)，且法紀亦嚴明。熟悉民商法的律師應起重要 作用。
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八條經驗教訓是，強化國家法律是有效能且良 好運行的南場經濟的必要條件。
四、對腐敗行為的防范監(jiān)督
在進行所有權置換的政治經濟變革過程中，應該加強監(jiān)督，防止腐敗行為的蔓 延與災變。從東歐國家經濟改革中得出的第九條經驗教訓是，應盡可能多地采用各 自獨立的政治、政府行為與商貿活動，并確保其透明度；可見的和不可見的腐敗行 為是市場社會主義經濟的癌癥。
注：以上文稿是根據科爾內教授1999年6月12日在中國社科院經濟所所作講演 的錄音和相關文獻，由鐘培華、韓孟編輯整理而成。未經科爾內教授審閱。 《中國國情國力》1999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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