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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廊橋遺夢》觀后感
人生悲苦我們何時幸福
－－觀《廊橋遺夢》有感
文：章彤
魯迅說過：悲劇就是把一切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看。
大雨滂沱的十字路口，濕發(fā)狼狽地覆蓋在羅伯特的頭頂，他的眼神里滿是乞求，車子里的弗朗西斯卡坐在丈夫身旁，內(nèi)心波濤洶涌，但是至口邊只能變成無聲嗚咽，縱然此刻的悲傷鋪天蓋地，但卻只有兩個人能感受到。她也想為自己的愛情，為自己的人生活一次，但是隨著車子緩緩發(fā)動離去。過往激情霎時煙消云散，生活重歸于勞作與灑掃的平凡。漫天大雨中一段激情成為過往。“這么肯定的事一生只有一次”，一次之后，繼續(xù)生活的悲苦。
一、
愛情往往為世人贊頌，但愛情本來就是非理性因素，在帶給人們甜蜜的同時伴隨著破壞因素。弗朗西斯卡與丈夫的婚姻早就就沒有愛情，他們更像是“合伙人”的關(guān)系。從前的婚姻還能裝出表面的平靜，可是當愛情發(fā)生，一切的假象都要被打破了。弗朗西斯卡內(nèi)心躁動的情欲，少女時期對愛情夢幻般的向往，全都重現(xiàn)心頭，但是那又如何，婚姻的枷鎖注定了弗朗西斯卡無法為愛出走，人們對于婚外情的非議也令她無法忍受，雖然弗朗西斯卡與丈夫之間并沒有愛情，但多年的陪伴，以及共同養(yǎng)育的兒女，卻都是確確實實的感情和責任，都令她難以真正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電影的鏡頭緩慢，講述的似乎是一個情節(jié)簡單安靜的愛情故事。男女主角相遇，他們相愛，他們分開，他們終生未見。
但細細品味，故事的發(fā)生，卻是一切因緣巧合的造就，不早不晚，一切都剛好發(fā)生。丈夫和孩子正好離家四天，留給她一堆未做完的家務(wù)和一個自由的家。羅伯特正好就在此時出現(xiàn)了，她正好坐在門外向遠處張望，他正好停下車向她問路，一切多么的巧合！
和他相遇的時候，鄉(xiāng)間的風正和煦，天空湛藍平靜。莊稼油綠，空氣微熏，漂亮的白色木屋在陽光中慵懶而安寧。恬淡安逸的美國田園生活讓人禁不住停下腳步欣賞。
羅伯特出現(xiàn)了，他是國家地理雜志攝影師，身上帶著和這個偏僻小鎮(zhèn)上的人們完全不同的特質(zhì)。他見多識廣，閱歷豐富，言語幽默，舉止紳士。完全不同于小鎮(zhèn)上保守而又古板的人群。
雖然已不再年輕，但泛出銀灰色的頭發(fā)和堅定的眼神更增加了他的魅力，因為常年奔走，他身形如獵豹矯健，身材高挑。他停車問路，衣著整潔，口吻彬彬有禮，態(tài)度優(yōu)雅柔和。他對一個中年農(nóng)婦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尊重，這更讓她感到開心甚至變得羞澀，為他指路的時候，她甚至表現(xiàn)出了一點靦腆和嬌憨，這樣的感覺，在平時的生活里，是不曾有的。
他載著她去廊橋采風，他在廊橋下工作，弗朗西斯卡則站在廊橋上偷看。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了，她連忙轉(zhuǎn)過身子，拍了拍臉頰。并企圖用一瓶汽水解下臉上的羞紅與心中的燥熱。
羅伯特從橋下摘來幾朵野花，送給她。弗朗西斯卡心血來潮捉弄羅伯特說這些花有毒，羅伯特立刻扔掉，就像一個剛接觸愛情的單純的年輕人。弗朗西斯卡在“廊橋”上閑逛，羅伯特突然出現(xiàn)給她拍照片，弗朗西斯卡那嬌羞那欣喜的表情，好像讓她回到了少女時代。
最重要的是，羅伯特懂她。她會請他喝茶，他調(diào)了她每天早上最愛聽的那個臺。他們順其自然的聊天，弗朗西斯卡與丈夫結(jié)婚數(shù)許年，育有一子一女，卻早已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靜下來談?wù)勑摹Ｒ粋�能夠看懂你，理解你，不需要費力便能明白你的男人對女人來講，實在是致命的吸引。
他在她屋下的水井旁擦身，她在樓上，透過窗簾，看見裸著上身的他。他不再年輕的身材還依稀能見昔日的健碩。她開始感到心緒不安。他幫她做晚飯，他們一起吃晚飯，他開始講笑話，兩個人都很開心。他們散步在月光下，兩個人居然都愛葉慈的詩。志同道合，更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夜色降臨，弗朗西斯卡對羅伯特激蕩起了難以名狀的感情，終于，她下定決心驅(qū)車前往羅斯曼特橋，將一張紙條訂在了橋頭，“當白蛾子張開翅膀時”。
第二天，工作了一天的羅伯特終于發(fā)現(xiàn)了紙條。他接受了弗朗西斯卡的邀請，兩人在橋邊一起工作，拍照。夜色再次降臨，兩人回到弗朗西斯卡的家中共進晚餐，在輕柔的音樂舞曲中，兩人情不自禁地相擁共舞，最后一起走進了臥室。
共舞，呢喃，交心，然后決定告別。
二、
把這部電影簡單的看作是一部“美化婚外情”的電影是膚淺的，(m.baimashangsha.com)把它看作是一部使人們回歸家庭的電影也是不正確的。這部電影更多的，是在女權(quán)上升的視角下，表達的女性在個人幸福與家庭責任和道德枷鎖之間的掙扎。
上世紀九十年代，美國的女權(quán)主義運動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女性主義意識空前高漲，藝術(shù)作品中對于女性的關(guān)注也更加深入起來。西方傳統(tǒng)藝術(shù)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都是在男權(quán)主義社會的社會條件下創(chuàng)造出來的，往往單一而扁平充滿了不真實，要么溫馴如天使，要么殘忍如巫女，這些女性形象沒有自己內(nèi)在的靈魂，只是服務(wù)于男權(quán)社會的對于女性的需要。這部電影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刻畫了一個掙扎在家庭和個人幸福之間的有思想的女性形象。
《廊橋遺夢》中弗朗西斯卡沒有傳統(tǒng)作品中的美貌，她已是中年，身材略微臃腫，穿著半舊的棉布裙，每天操勞在丈夫和孩子之間。一方面，她認真地履行著一個家庭主婦的責任，每日勤勤懇懇，樸素無華；一方面，她的內(nèi)心又不滿足于現(xiàn)在平淡的家庭主婦生活，她喜歡讀葉慈的詩歌，喜歡音樂，家庭主婦的生活也沒有讓她內(nèi)心少女的爛漫情懷消逝。
《廊橋遺夢》小說的作者沃勒曾在一次采訪中說道，弗朗西斯卡的原型來自很多女人。那些因為漫長的婚姻而失去了愛的美麗與哀愁的女人。懷著少女的夢想，卻未能找到翩然而至的騎士。于是只能囿于廚房之間。美國燥熱閉塞的鄉(xiāng)間，那里的人們不懂詩歌，更不懂浪漫，他們都和弗朗西斯卡的丈夫一樣，平凡地無趣，把生活過成了一潭死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生命似乎在變成了重復的圓圈，每天的生活單調(diào)反復，見到的都是一樣無趣的人，聊天的內(nèi)容都是一樣無聊的柴米油鹽，早上起來到晚上入睡，做的是差不多的農(nóng)活和家務(wù)。斑駁的生活找不到任何的美感，沒有愛情，沒有燭光晚餐，放眼望去是每年都一樣的莊稼，每年都一樣燥熱的空氣。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甚至不會有一點新鮮事發(fā)生，讓人無聊到絕望。
電影中的弗朗西斯卡在意大利那不勒斯長大，有著與生俱來的浪漫情懷。她嫁給她的丈夫，或許是為了當年的愛情，或許是為了追逐心中的“美國夢”。可當她隨著丈夫扎根在這個偏僻的美國鄉(xiāng)村，這里的生活平靜到無聊，曾經(jīng)年輕的丈夫也變成了一個無趣，不懂自己的中年男人。歲月如死水一般日復一日，小鎮(zhèn)僻遠，生活平靜。
半舊的連衣裙，日益發(fā)福的身體，都和曾經(jīng)那份少女的浪漫越來越遠。沒有餐廳中燭光交融翩翩起舞，沒有體貼入微浪漫多情的丈夫，每天困于家庭，為丈夫和孩子們洗衣做飯，日復一日，生活枯燥，生命的玫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最重要的是，弗朗西斯卡無法在身邊找到一個真正懂自己的人，可以忍受生活的單調(diào)，可以忍受青春的消逝，但是最無法忍受的就是身邊沒有一個懂得自己的人，沒有一個真正能和自己交流的人。影片中，弗朗西斯卡在喜歡的音樂中準備好家人的早餐，當家人聚到一起的時候女兒卻無意地將收音機中播放音樂的電臺進行調(diào)換，弗朗西斯卡肯定是不想的，但是面對著深愛的家人，她只能欲言又止。
在這種缺乏激情以及每天重復性的生活下弗朗西斯卡的浪漫情懷似乎已經(jīng)蕩然無存，但其實她的浪漫情懷并沒有隨著生命的萎縮而消逝，只是被她深埋在了心中，影片中在操持家務(wù)的閑暇，弗朗西斯卡總是喜歡坐在家里的門廊前向遠方張望，她在看什么？大概就是希望看到一個羅伯特一樣完全不同于現(xiàn)在生活的人打破這份死水一般的生活。還有一個鏡頭，深夜，弗朗西斯卡讀葉芝的浪漫情詩。她隱約聽見異響，跑到院子里，發(fā)覺無人。走廊上晚風愜意，她情不自禁敞開衣襟，讓晚風吹拂自己的身體。這些鏡頭都表現(xiàn)出弗朗西斯卡內(nèi)心的隱秘的情欲和和對浪漫生活的渴求。
就在這個時候，羅伯特出現(xiàn)了。帶著弗朗西斯卡對于愛情的所有想象。看似巧合，但這段愛情，在羅伯特停下車子問路的時候，它的發(fā)生就已經(jīng)注定了。
他們之間互相懂得，就像兩個旅人終于相遇于茫茫沙漠，愛情可能開始于外貌，財富，地位，但如果兩人不能交流，就只能結(jié)束。
三、
這段愛情如果兩位主角的年齡雙雙減少幾十歲，大概又是一段被大家贊頌的良緣，只可惜悲苦的前提一致存在，注定了這段愛情不能擁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弗朗西斯卡是一個有家室的女人，她有丈夫，有孩子，這就意味著，她需要承擔一段婚姻中女性應該承擔的責任。
婚姻是由兩個人一起生活而組成的合法結(jié)合或契約。婚姻動機不只是在于滿足性需求，還有更復雜的動機。作為一段契約關(guān)系，婚姻要求的是人的責任并且舍棄掉自身的部分自由。這部分自由當然包括再次追求愛情的權(quán)利。
如果弗朗西斯卡真的拋棄了家庭追求了自己的愛情，那她就是公然違背的這段契約關(guān)系。帶給她的是無限內(nèi)疚和輿論上社會的指責。社會的主流價值觀是回歸家庭，但主流價值觀就一定是絕對正確的嗎？回歸家庭的同時，人也有追求自身幸福的權(quán)利，所以弗朗西斯卡在受夠枯萎無聊的生命后追求自己的幸福又又何不可呢？
按照倫理學的劃分，幸福有利己幸福與利他幸福之分，利己幸福是對一生有重大意義的利己需要，欲望，目的得到現(xiàn)實的快樂；利他幸福就是利他目的得到的幸福，也就是對一生具有利他目的得到的實現(xiàn)的幸福。
弗朗西斯卡跟隨羅伯特離開，追求自己的自由，既是利己幸福，但是就會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失去妻子和母親，蒙受羞恥，自己也陷入輿論的指責；留在家庭，照顧好丈夫和孩子，即是利他幸福，但如果這樣做，自己的后半生又將陷入無止境的枯萎。弗朗西斯卡想要追求愛情，但是婚姻的枷鎖已經(jīng)套在了身上，想舍棄，又談何容易？
而且除了家庭的責任，片中還描寫了社會對女性出軌的態(tài)度，這又給弗朗西斯卡增加了一層到的上的枷鎖。男權(quán)社會中，人們對女性的定位更傾向于“賢妻良母”，人們希望女人投身家庭，為家庭奉獻一生，做一個合格的妻子和母親。但是女性也應該有自己獨立的人格，追求自己幸福的權(quán)利。女性不一定只能嫻雅賢惠，宜其室家。女性也可以為愛情熱烈，也可以不矜持，不溫柔，也可以追求自己的自由。
電影中描寫了弗朗西斯卡在鎮(zhèn)子上的小餐館議論出軌的女人，但是當她走出餐館，卻看見女人坐在車子里哭泣。弗朗西斯卡或許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卻難以承受社會的壓力，社會的職責，不僅會落在她身上，更會降到她的丈夫和孩子身上，就算是自己的決定承受，但是也難以忍心讓無辜的丈夫和孩子一起承受這份羞辱。
種種考量之下，弗朗西斯卡終于放棄了和羅伯特的私奔的想法。于是就出現(xiàn)了影片最后，漫天大雨之中，弗朗西斯卡在丈夫身旁無聲啜泣，望著遠去的羅伯特，她舍棄的不僅是一個人，一段四天的感情，更是后來半生的幸福。此后，再也不會有人和她在迷蒙的月色下聊葉芝的詩作，再也不會有人為她拍少女般嬌羞的照片。
弗朗西斯卡選擇回歸家庭，剩下的生命只剩下了丈夫和孩子，花落閑潭，一汪死水再也無人打破。此后的余生，自能活在對過去的思念中，記憶里的臉再也沒能看見。為家庭獻出了一生的弗朗西斯卡在死后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的追求，兩個人永遠在廊橋下相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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