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靜與意境

藝靜與意境

　　黃昏，夕陽將落未落。

　　我迎著徐徐而來的清風，抬眼望了望將天空映得層層暈開呈血紅到金黃的夕陽，靜靜地走進了公園。

　　風再次輕輕吹來，與我打了個照面，又輕巧地從我身邊溜過。我漫無目的地在園中閑逛，因為心情實在有些抑郁。學習素描遇見了瓶頸，這兩三個月的課程，老師一直在批評我不但技巧毫無進展，而且沒有學習的激情。

　　忽地，悠揚的古琴之聲傳來，似聲聲苦澀的嘆息，卻又有著一些讓人情不自禁被它所吸引的意味，輕柔地述說著什么。

　　我隨著這琴聲慢慢走過湖畔，進入一片竹林中。那是一名老者，臉上的皺紋像被刀刻入一般，標志著他的蒼老，雙目微閉，眼瞼朝下，腰板挺得直直的，一雙布滿皺紋的手長滿了老繭，此刻正撫著古琴。那古琴就放在那長長的石椅上，而老者則坐在一條小木板凳上。古琴那強烈的音調似乎要穿過林梢，再飛往高空。

　　就在我聽得入迷之時，竹林邊上開始出現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人，有年輕的夫婦帶著牙牙學語的幼兒；有貌似爺爺奶奶或是外公外婆攜著蹣跚學步的兒童；有手牽手的情侶.....他們從我和老者的身旁走過。他們的低語聲，細碎的腳步聲，歡快的笑聲......都惹得我不禁注目而視。但老者，卻依舊手撫琴，目不斜視。

　　一曲才歇，一曲又起。他的神情開始變得激昂，雙眼開始睜開，眼中充滿了熱烈的情緒，亢奮，自我，仿佛周圍的人來人往，或是沓無人跡都與他無關一般。

　　琴聲如潮水般，起起落落，在琴聲中，仿佛聽得見一個人的人生，一個人的滄桑。這次，老者擦拭了一下琴，又彈了一首十分凄涼的曲子。曲中，各個音節如杜鵑泣血一般，猶夕陽之落血般凄美。我的眼眶濕潤了，淚珠從我眼角滑落.

　　那老者徐徐演奏出最后一個音符，然后再緩緩用一小塊布擦拭著琴，好像是在擦拭著一件珍寶。

　　這琴與這老者，或是相伴了很久吧？也難怪，老者以琴為知己。嵇康琴賦云：眾器之中，琴德最優。琴不僅僅是一種樂器，更是靜心悟道的一種精神生活方式吧！此時老者擦拭完琴了，放入另一個長長盒子，他攜琴走出了竹林。

　　老者和琴的影子越拉越遠。

　　突兀，從竹林下面的石階邊，有對話悄然飄入我的耳內。“這老陳，真的是，聽說女兒在深圳讓他幫忙，說是外甥上學沒有人接送。他就是不去。”我循聲望去，是一位大約六十許的穿著藍底暗花紋連衣裙的阿婆，正一只手牽著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男孩，一邊和一位約摸和她年紀相當，上身著米色短袖，配黑色半短褲的一位阿婆說。那位阿婆的右手正牽著一位約摸四五歲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對啊，這個老陳頭呀，真有點兒怪。聽說他每周六一定要去輪渡會會琴友，所以才不去他女兒那的。”

　　“是嘛，這琴有什么好彈的，真不曉得，連外甥都能不管......”

　　倆位老人走遠了，他們的話從我耳邊如輕風般只是掠過。而那琴聲，剛才老者的琴聲一直回蕩在我的腦海里。這位老者，將琴已視為生命中的一部分了，琴已不再是閑情逸致之物，而更是他的精神之托了。

　　想起我學的素描，我從未將素描視作一件很重要的事，也從來不靜下心來，靜心作畫。原來，不論是學琴亦或是素描，在學藝的路上，要是能靜心演繹自己的藝術，這也是一種難得可貴的意境啊！

　　靜中方顯生命之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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